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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第04期

我的得克萨斯建国梦

作者:陈其慧/编译      阅读人数181
 


丹尼尔·米勒
 


作为得克萨斯民族主义运动的领袖,丹尼尔·米勒一直将得州独立视为自己的事业与责任。
 
        在得克萨斯州287号公路附近的一家烘焙屋里,我和丹尼尔·米勒喝着咖啡谈论敏感话题。“我们必须好好想想,”丹尼尔·米勒向同为得州人的我问道,“对得克萨斯来说,什么才是对的?”在他看来,如果加泰罗尼亚人、库尔德人和苏格兰人都应当拥有自治权的话,那得州人亦然。
 
“脱美”蓝图
 
       得克萨斯拥有自己独特的有趣文明。大约30年前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曾听说,医生在一名得州女性体内发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卵巢囊肿,重达328磅。当我把这则新闻告诉同学时,他自豪地举起了拳头,“这是属于我们得州人的纪录。”从上等牛胸肉、橄榄球到音乐家威利·纳尔逊再到最大卵巢囊肿,在得州,万事皆可为“荣耀”。
 
       米勒将这份得州荣耀寄托在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之上。他是得克萨斯民族主义运动的领袖,致力于终结得州作为美国联邦成员的历史。这个据说有30万成员的庞大组织要求得州举行“脱美”的全民公投,并计划在公投结果出来以后,正式宣布建立独立的“得克萨斯共和国”。
 
       米勒尝试借鉴世界上其他地区的解放斗争运动来阐述自己的主张,类比近期的英国“脱欧”,他将自己的计划命名为“得州脱美”。英国人认为英国对欧盟的需求远少于欧盟对英国的需求。同样,米勒认为得州为美国联邦政府的付出远远大于收获。他声称,如果没有联邦法规和高额税款的束缚,得州人民的家庭收入将是现在的六倍。据美国商务部统计,得州的G DP高达近1.7万亿美元,足以成为超越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世界第十大经济体。
 
       米勒表示,美国目前和加拿大之间紧密的贸易往来,完全可以作为日后与得克萨斯建立友好经济关系的范本。他强调得克萨斯的独立并不意味着要与美国决裂,而是一种有意识的分离,并同美国建立良好关系。“在不设防的边界,美国可以像在墨西哥或加拿大边界所做的那样,设立大量合法过境点。”米勒补充说。
 
       除了经济方面,米勒还认为得州完全有能力保障州内的社会秩序与公共安全。在他的独立计划里,得州的警力完全能够替代联邦调查局,包括陆军和空军在内的军事部门则可以重新编为国家自卫队。
 
坎坷人生
 
       早在1961年,记者班布里奇就曾评价得州人为“超级美国人”——在得州人身上你可以看到几乎所有典型的美国人特质。他们甚至将这些特征发挥到了极致。米勒就是如此:亲和、自学成才、善于解惑又时而过度自信。1973年,米勒出生于得州朗维尤市,十几年后他才见到了他的亲生父亲——一个希腊移民的儿子。母亲生他时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并没有能力独自养育他。米勒由外祖父母抚养长大,二人都是只受过初等教育的普通工薪阶层。少年时期的米勒与前宇航员、俄亥俄州参议员约翰·格伦成了笔友。18岁那年,米勒决心将家乡建为一个多样化的经济平台,因而参加了市长竞选,并被格伦引荐到另一名参议员劳埃德·本特森身边。本特森的团队给予了米勒许多政治竞选方面的建议。虽然最后米勒没有当选,但这段经历成为了他宝贵的政治经验。
 
       降临在米勒家的一场悲剧直接促使大学肄业的他选择了一条“革命之路”。他的外祖父是一名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老兵,因国税局自身工作的失误而被指控涉嫌偷税。蒙受冤屈的老人不得不开始了同联邦政府退伍军人事务部的长期斗争,他生命最后的时光全部浪费在了税务纠纷上。研读宪法时,米勒能够体会到限制政府权力的政治智慧,却从未发现其中有任何一项条款可以指控他无辜的外祖父。“理想中的美国和现实中的美国差距到底有多大?这就好像你去快餐店点了一个招牌汉堡,拿到的却是塔可卷饼。”在外祖父去世后的一段时日里,愤怒的米勒不计条件地支持一切反对联邦政府的个人和党派,但有一天他猛然想到:如果没有联邦政府会怎么样?1996年,他加入了一个规模很小但立场极其坚定的分离团体。每当米勒说起这段思想转变的经历时,他原本和善的脸庞就会变得无比肃穆:“我定要完成这件事,决不放弃。”
 
漫漫长路
 
       在1845年成为美国的一个州之前,得克萨斯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已长达九年。1836年,得克萨斯人在经历了一系列艰苦的斗争之后,以微弱优势打败了当时的墨西哥军队,并宣布独立。但墨西哥政府不承认其地位,风雨飘摇中的得克萨斯为了保住斗争成果,最终决定加入美国。然而仅仅16年之后,得克萨斯便又开始尝试“脱美”。这次得州没有公开宣称独立,而是选择加入美利坚联盟国,与其他十个南方州一同从合众国分离而出。到了20世纪,得州要求独立的呼声归于沉寂,直至宣称要建立“得克萨斯共和国”的民兵运动出现。那时,米勒还只是一名支持独立运动的旁观者。他见证了这场运动的成员试图通过和平的诉讼手段来争取独立。1997年,在与得克萨斯游骑兵对峙一周后,民兵运动宣告失败。
 
       之后近十年内,任何主张得州独立的人都会被视作怪胎。谈及这段过往时,米勒一度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所坚持的分离主张给他和他的家人带去了世人的白眼。米勒当时在计算机行业,周围人都将他看作恐怖分子。公司老板看到米勒在电视上接受采访的片段后,将米勒叫到办公室里谈话。“我差点丢了工作。”米勒说,“当时我觉得自己都得吃牢饭了。”
 
       在没有任何人支持的情况下,米勒和他为数不多的伙伴开始着手研究过去70年来成功的独立运动案例,试着将思想付诸实践。2005年,米勒发起了得克萨斯民族主义运动并吸纳了大量新成员。在这一年之前,米勒只能秘密地宣传独立运动,他这样形容自己的生活:“你为老板工作4 0个小时,然后又为共和国的事业奋斗40个小时。”最后,他辞去工作,建立了广播站“得州自由之声”,专门播放本地音乐。米勒认为得州文化(包括音乐)的复兴是关键。伤春悲秋的情绪可以转化为独立公投的票数,公投结果没有法律效力也没事,能证明得克萨斯的独立诉求就足够了。联邦政府不可能无视第二大州的抗议,反对独立的得州人也不能违抗家乡民众的意愿。米勒深知,得州人在学校和运动场上培养出来的深厚兄弟情谊是联邦政府难以撼动的。
 
       米勒声称有几名州代表、州参议员和许多地方政府官员已经宣誓支持举行独立公投,但他拒绝透露这些人的名字:“没有人想当出头鸟。”
 
       2016年英国脱欧公投之前,得克萨斯民族主义运动坚持举行独立公投的主张被视为一个荒唐的笑话。而现在通过英国脱欧事件,米勒和他的团队确信公投这一形式可以避开党派和精英阶层,直接表达民众的意愿。组织者通过合法的政治活动、街区宣传、电话采访和发放问卷等形式与民众沟通,又一次唤醒了得州人的独立意识。
 
       米勒将自己的政治事业看作一种责任——事业未竟,革命者怎能休息?米勒表示,面对得克萨斯迄今为止从联邦政府那里受到的羞辱和委屈,只有心理变态才能冷眼旁观,“而我则愿意为得州独立付出代价。”但下一句话,他的语气便柔和下来,“我也想回家,和我的妻子共度余生。我想计划得州独立后的未来,那才是属于我自己的人生。”他计划在赢得独立后暂时离开得克萨斯,手持“得克萨斯共和国”的护照前往希腊小住,那是他父辈的故土,也是西方民主制度的发源地。
 
原文作者:格莱姆·伍德
 
[编译自美国《大西洋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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